种牙需谨慎！低价种植牙“集采价”可能是陷阱

来源：光明日报
原标题：相比其他的缺牙修复方式，种植修复正越来越被认可——
口腔健康关乎全身健康，缺牙不是“小毛病”。种植牙作为一种缺失牙修复方式，是通过外科手术将人工牙根（即种植体），植入缺牙部位的牙槽骨中，待骨结合完成后，再安放人工牙冠，由此来恢复缺失牙的形态和功能。与固定义齿、可摘义齿等常规修复方式相比，种植牙可以达到在功能、结构和外观上更接近天然牙的修复效果，因此也被誉为“人的第三副牙齿”。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深，我国种植牙需求连续呈现两位数的高速增长。但长期以来，种植牙费用负担重、虚假宣传等问题，让许多考虑种植的缺牙患者顾虑重重。近日，国家医疗保障局发布《国家医疗保障局关于开展口腔种植医疗服务收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回应民生关切，开展全面覆盖公立和民营医疗机构的口腔种植价格专项治理工作。


那么，种植牙究竟贵在哪，乱象有哪些，种牙之前患者需做哪些功课呢？


种牙贵，贵在哪


说起种植牙，很多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贵”。在某种程度上，“种一口牙等于换一辆车”所言非虚。高昂的价格，让很多缺牙人士直呼“种不起”。那么，种一颗牙到底需要花多少钱，这笔费用的构成是怎样的？


记者向北京市一家民营口腔医疗机构进行咨询。据工作人员介绍，由于种植体的技术工艺和使用年限等的不同，他们推出的单颗种植牙套餐活动价从5800元至19800元不等。如果选用进口高端品牌种植体，种一颗牙一般需要花费15000元至20000元。


细究下来，种植牙的费用大致包括耗材费用（包含种植体、基台、牙冠）和医疗服务费用。“事实上，种植牙医生需要先对患者做一个详细全面的检查和诊断，给出一个种植方案，继而才能得出相应的价格。”从业20余年、现在是山东一家民营口腔医疗机构负责人的刘勇（化名）表示，“价格受多种因素影响。首先，患者自身情况不同，种植的难度有差异；其次，种植体、牙冠有多种选择，价格不一；再次，在技术收费上，根据手术难度不同也会有一些区别。这几方面因素导致种一颗牙的价格会有比较大的差异。”


“如果患者缺牙时间比较长，牙槽骨骨量不足，高度不够、宽度不够，就需要用到骨增量技术，比如引导骨组织再生，上颌窦的提升，包括内提升外提升还有植骨等，这些手术对于医生的技术要求是比较高的。还有一些患者，尤其是很多老年人本身有全身性的疾病，比如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也会增加手术的难度。另外，前牙的种植不仅要求功能，还对美学效果有一定要求，包括软组织的美学效果、骨组织的美学效果，手术难度也会增加。”徐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口腔科主任医师李家锋表示。


据透露，目前公立医疗机构采购高端品牌种植体4000元至6000元每套，其他种植体2000元至3500元每套，流通过程存在价格虚高空间。此外，医疗服务部分的费用占种植牙整体费用比重较高，近期全国范围内登记调查的初步结果显示，以各省份公立医疗机构单颗常规种植为例，医疗服务部分的平均费用超过6000元，一些省市费用超过9000元，已经成为种牙贵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外，据首都医科大学国家医疗保障研究院院长助理、价格招采室主任蒋昌松介绍，种牙价格中也会包含不合理的成分。比如一些医疗机构，特别是一些民营的医疗机构，除了正常的广告外，还通过给好处费、中介费、介绍费这些方式去抢客源。高的每例超过千元，这些不合理的成本最终都会通过不合理的收费转嫁给患者。


低价陷阱需警惕


与其他医疗服务不同，种植牙市场以民营口腔医疗机构为主，民营口腔医疗机构服务量占比超过2/3。随着种植牙技术的发展和被越来越多患者认可，口腔机构良莠不齐、优质医生稀缺加之利益的驱使，也导致不少行业乱象的出现。


家住广州市的王女士不久前被小区电梯轿厢里的一则种植牙广告吸引，广告宣称的进口种植牙套餐“爱牙日活动价”仅需980元，令她心动不已。真有这样的好事吗？王女士随后便来到这家民营口腔医疗机构进行咨询。工作人员介绍，该优惠只限首颗，仅面向50岁以上人群，且不包含麻醉等费用。更让王女士不解的是，享受这一活动价的顾客还必须与该口腔机构签署肖像权使用协议。在了解到王女士并不符合基本条件后，工作人员便开始向她推荐其他种植牙套餐，价格直接翻了七八倍不止。


事实上，充斥在各大网络平台的种植牙广告更可谓铺天盖地、五花八门：“团购价”“店庆价”“全市最低价”不一而足。随着近期种植牙集采引发关注，所谓的“集采价”也成了不少广告博人眼球的关键词。刘勇表示：“一些医疗广告宣传的低价位种植牙甚至降到了‘地板价’，连材料成本都不够，他们的实际目的还是靠低价噱头吸引客源，可能种一百颗里面的确有三五颗可以做到这个价格，但被忽悠进去的绝大部分患者还是被引导做那些相对正常收费价格的种植牙。”


除了低价陷阱的重重套路，记者调查发现，虚假宣传的幌子还有很多。比如，宣称某某顶级专家长期全程指导，推出带有全国、全省头衔的“全国种牙医联体项目”“全省缺牙重建行动”搜集客源信息，打着中华口腔医学会的名义进行活动宣传等。有受访者表示，自己曾在某口腔诊所种过一颗牙，当时宣称“种植终身保修”，可是才用了不到一年时间牙冠就出现了崩裂，此时却被告知终身保修只针对种植体，这“一字之差”的背后就是无尽的扯皮推诿。更有患者在种植牙手术一年之后就反复出现红肿出血，而此前进行手术的诊所早已人去楼空。


“门槛相对较低、监管不足，很多民营口腔机构缺乏自我约束、规范经营，这个行业确实到了需要树立规范的时候了。虚假宣传、价格战之下，隐患很大。于患者而言，可能会对牙齿的治疗造成一些不可逆或者更大的损伤，未来出现种植体并发症的风险将会大大提高。”刘勇表示。


更有甚者，有的牙科诊所将初出茅庐的小医生包装成大专家，让没有资质的医生操刀种牙。据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世纪坛医院口腔科主任余日月介绍：“随着种植牙需求增长，口腔医疗机构快速扩张，但符合资质的专业医生缺口依然很大。有的医生看上去有不少头衔或证书，但有些头衔和证书的含金量有多高，是否得到同行认可，值得推敲。”


据中国卫生法学会常务理事邓利强介绍，种植牙被归为牙齿修复，属于美容范围，而美容行业是医疗商业化比较发达的领域，定价自由度大，而信息不对等、分解收费等让收费过程中的猫腻增多，并且种植体以次充好后查证有一定难度。上述现象综合起来，会让消费者在种植牙的选择和价格面前缺乏判断力，从而掉入种植牙乱象中。


《通知》已明确：民营医疗机构应严格规范自身价格行为，不得以虚假的或具有误导性的“补贴”“低价”等价格手段，诱导欺诈患者。专项治理不仅造福患者，也将有利于行业的健康发展。


如何放心地种牙


一方面是种植牙的需求持续释放，另一方面是各种乱象层出不穷。患者最关心的是价格将会怎么降，医生的水平到底怎么样，种植牙治疗能否成功解决缺牙难题。


《通知》明确，口腔种植体将进行集采，牙冠进行竞价挂网，种植牙医疗服务进行价格调控，三级公立医院医疗服务价格全流程调控目标为一颗牙4500元（指门诊诊查、生化检验和影像检查、种植体植入、牙冠置入等医疗服务价格的总和，不含种植体和牙冠）。


需要明确的是，种植牙能否成功涉及多方面因素，不仅与种植体、牙冠的产品质量，医生的技术水平相关，也和患者原有口腔条件以及种植后用牙习惯等相关。患者在选择种植修复的医疗机构时，不能轻信广告，更重要的是认真考察其是否合规、种植医生是否经过规范培训、种植体材料是否合格等。


种植牙必须严格遵守相关技术操作规范和诊疗指南，“一步都不能少”。李家锋介绍：“种牙之前，必须进行术前评估。患者的骨组织情况、软组织情况、口腔卫生情况以及全身情况都是术前必须掌握的内容。”


技术精湛、经验丰富的种植牙医生是保障成功的最重要因素。那么，开展种植牙业务对诊所的硬件条件、医生的资质有什么样的基本要求？根据《口腔种植技术管理规范》，用于口腔种植外科治疗的诊室应当是独立的诊疗间。“不管是公立医院还是民营机构，口腔手术室必须达到国家标准。用于口腔种植诊疗的诊室的消毒管理要严格，也需具备颌骨CT影像诊断设备及诊断能力。医生要经过正规培训，具备口腔颌面外科的基础，掌握足够的口腔医学专业知识，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必须进行在模拟人体环境的模型上的操作练习。而这些都仅是最基本要求。”李家锋说。


专家同时提醒，目前种植牙是缺失牙修复的最佳方式，但很多患者并不了解种植的风险，对治疗效果缺乏理性认识，甚至很多口腔科医生也对种植的并发症有所忽视。种植牙的使用寿命和患者的维护情况密切相关。术后如果缺乏维护，也会导致并发症或者种植失败。养成良好的口腔卫生习惯、按时维护复诊是延长种植牙使用寿命的前提。


在采访中，记者发现，仍有一部分人认为缺一颗牙影响不大，缺牙之后没有及时进行修复。对此，李家锋强调：“无论是从口腔健康还是全身健康的角度，牙齿缺失的危害其实都比患者想象的大。牙齿缺失后，整个口腔的平衡就会被打乱，若不及时修复，常会导致缺牙两侧的牙齿出现倾斜、移位，缺牙间隙逐渐缩小，对颌牙伸长，局部咬合关系紊乱，食物嵌塞、龋病、牙周损伤等问题。还有可能影响发音、造成面部不对称影响美观。另外，牙齿的咀嚼效率降低，会影响消化和吸收，从而影响全身健康。从修复的角度讲，时间久了，骨头会慢慢吸收，镶牙或种牙的难度都会大大提高。”


当然，导致牙齿缺失的主要原因是龋病和牙周病。第四次全国口腔健康流行病学调查结果显示，目前我国成年人得口腔疾病的情况很普遍，居民的口腔健康保健意识仍需提高。种植牙固然有诸多优点，但终究是“悔之晚矣”的缺牙修复方案。保护好天然牙，关注口腔健康，提高口腔保健意识，做好牙齿疾病的预防和早期治疗，才是最重要的。


（本报记者 樊荣）